“呵——”
杨书玉忽而笑出声,自嘲有之,释然有之,透出渗入骨髓的阵阵寒意。她接过覃莽举着的剑,在月芽的搀扶下一步一顿离开。
她说:“建章所愿,乃黎国昌盛太平。”
唯社稷大安,方可保书院书声朗朗。
幸好,杨书玉的存在,从未影响到谢建章践行其心愿,他始终坚定而无畏,写下自己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96章解释“我如此想着,便来寻王爷了。”……
北境固防,军需调度,林林总总诸多事宜,皆等着高时明定夺。将军府厅堂的烛火,往往要燃至深夜才会熄灭。
至于粮草筹措,转运分派,又叫杨伯安脱不开身。汇集在朔方城的众人中,只有杨书玉此时“最为空闲”。
因此,由杨书玉为谢建章守灵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谢建章辅佐高时明多年,平日里宽于待人,许多人都受过他的善意,因而临时在前院搭建的灵堂,接连不断地有人赶来吊唁。
日薄西山时分,颀长的影子先人一步进入灵堂,在月芽的搀扶下,杨书玉熟练地起身相迎。
“杨小姐,建章他可有话留下给我?”
“卢,卢大人?”
面对胡子拉碴,风尘仆仆赶来的卢青,杨书玉楞了瞬才垂眸缓缓摇头。
“也是,那混小子怎会想起我?”
卢青咬着后槽牙,低声抱怨着,可手上点香添香纸的动作不停,甚至弯腰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得过分,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哀伤却克制不住。
“终归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今后清明寒食我有他一祭,也算我全了这份情谊。”
等他起身,杨书玉依制回礼,她软声解释道:“再过些时日,我们便起身回江陵。”
见卢青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似是没理解她的意思,她又小声补充一句:“建章他想葬在江陵。”
卢青忽而笑了:“当真是冤家,死后他也要远离京都!”
杨书玉垂眸不做声。
“书玉别挂心,建章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成天嚷嚷着要撂挑子当个逍遥白衣,可实际上又什么事都爱往身上揽。如今他不在了,连一份追授的哀荣都没有,葬去江陵,倒是真叫他称心如意了。”
江陵路遥,生者也难相见,卢青便只能郑重地再揖:“往后,建章就拜托你了。”
杨书玉不敢受他的礼,虚扶他起身:“书玉亏欠建章良多,本就是我该为他做的。”
两人算不上熟识,话落双方都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可卢青并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杨书玉也不好开口问。
尴尬的气氛比火盆香烟还要袭人,杨书玉甚至都能感受到一旁月芽求助的目光。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不是听到从江陵刮进京都的闲言碎语。”
杨书玉猜测着试探道:“因为建章?”
“嗯。”卢青闷闷地应声,而后抬眸看向杨书玉,坦然道,“我私下里猜测过,他与你很早就相识了,不然建章他也不会如此用情至深。”
“京都说来也就巴掌大,说得上名号的各家大族,其实私底下都有来往。”
“我们这群人,在幼时便念同一个书房,长大成人也是在帮王爷做事,彼此知根知底,关系十分亲厚。所以,他与你相识,是在他消失离京的那段时间,对不对?”
杨书玉点头应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记得他了。”
卢青盯着杨书玉看,沉默须臾他开口道:“我还要向王爷回禀公务,告辞。”
“卢大人。”杨书玉回神,唤他留步,“是不是那两队轻骑的事?”
卢青:“你想知道?”
见杨书玉点头,他便简要地概括道:“一队全歼,一队负隅顽抗,被围困在山里,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作支撑,最后大多被生擒了。”
“杨小姐大可放心,此行回江陵,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林自初已死,北凉伸到黎国的手便算是断了。再加上那两支骑兵没能走脱,落在高时明手中,若不顾及京都局势,他完全可以向北凉讨要说法,甚至是以此直接开战。
倒是北凉王室,反过来要好好掂量下一步要如何应对,凡事要三思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