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不丁提起楚明熙,又从皇上的脸上分辨不出分毫的喜色,容玘的心立时就乱了。
他深知楚明熙是个有分寸的,照理不会得罪皇上才是,奈何楚明熙天性纯善,皇室中人又哪个是心思简单的,他到底没有十足的把握。
容玘敛着眉目,垂睫屏息:“回父皇,儿臣碰巧在书房门外见到了她。”
“嗯。你可知道今日朕跟她说,不日朕会给你们下旨赐婚。”
容玘心跳得飞快,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得都快要蹦出嗓子眼。
“朕不愿硬逼她,便问了楚大夫的意思。她却跟朕说,齐大非偶,还请朕收回旨意。”
容玘神色悲喜莫辨,原本高高悬着的那颗心落了地。
有些失落,亦感到理所当然。
皇命难违,先前明熙的父亲又曾因着赐婚一事狠狠得罪了父皇,照理明熙该知道得罪父皇会落到何等下场。
纵然如此,明熙仍是不肯嫁给他,宁愿为此触怒父皇。
由此可见,明熙不愿跟他再有瓜葛的心思有多坚定。
容玘心头一紧,生怕皇上因此恼恨上楚明熙,忙撩袍跪下,言辞恳切地道:“父皇,儿臣跟明熙相识多年,自认比旁人都熟知明熙的性子,她心思单纯,却难得的一心为国为民,还望父皇能看在明熙救了江州黎民百姓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皇上看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案。
气氛陡然凝滞。
容玘见他目光幽沉,意味不明,看不透他心中所想,终是忍不住急道:“父皇,从前是儿臣对不住明熙,怨不得明熙不愿嫁给儿臣,并非明熙不识好歹,还请父皇能体谅她的难处,莫要怪罪明熙。”
皇上眉梢不自觉往上扬了扬,只觉得有些意外。
他这个孩子素来城府颇深,并非外人认为的那等温柔敦厚,加之又曾在北国当了数年的质子,后来又因着眼疾在南边居住多年,是以他总有些看不透容玘的心思。
倒是今日一时情急,被他轻易就瞧破了他的心思。
果然人是不能有软肋的,一旦有了在乎的人,哪怕再深藏不露,也总难免会露出些破绽来。
皇上抬手在半空中虚点了两下,含笑着道:“你啊你,朕岂是你以为的那般心胸狭隘?”
容玘只愿娶楚明熙为妻,认真算起来,其实于他利大于弊。
同为楚太傅的孙女,楚明燕背后的势力可比楚明熙大得多了,而今容玘不肯娶楚明燕,一来容玘不至于势力壮大,二来外头的人也不会在背后议论容玘是个背弃原配的薄情之人,来日容玘若真娶了楚明熙,夫妻俩破镜重圆,焉知不会成为全京城的一段佳话?
皇上此言一出,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容玘微微松了口气,忙躬身告罪道:“儿臣不敢。儿臣言辞不当,倒叫父皇误会了。”
皇上感叹道:“看来你对她倒真有几分真心,只可惜人家不愿嫁给你。你与其担心朕是否记恨她,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容玘伏地拜了下去:“父皇说的是,儿臣受教了。”
“起来罢。动不动为个女子下跪,你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你!”
容玘缓缓站起身:“儿臣惭愧,让父皇见笑了。”
皇上看着他,又道:“你也先别急着高兴,朕瞧着楚大夫似乎已有了心悦之人。”
容玘脸色登时一白。
***
到了当日晌午后,先是皇后得知了此事,过了两日,便有人递了消息给楚家,说是楚明熙进宫觐见皇上,皇上因着江州时疫一事赏了她好些珠宝黄金,还下了圣旨封她为县主。
赏赐些稀世珍宝便也罢了,卫氏是定南侯府的嫡女,从小被当成掌上珠一般娇养着长大,自是用惯见惯了好东西,可楚明熙竟被皇上封为齐熙县主,委实让卫氏吃惊不小。
先前楚老夫人和卫氏听闻楚明熙还活着,楚老夫人倒还不觉着如何,只心里有些埋怨楚明熙,想着果真是顾家养出来的孩子,真真是个白眼狼,三年从未踏足京城便罢了,竟也不知道托人捎个消息过来。
卫氏听了宫里传来的消息,气得连午膳也吃不下。
楚明熙活着,居然还得了皇上的封赏成了县主,这是多大的体面哪,叫她如何不气!
齐熙县主……
皇上倒是体贴,还特意挑了个这么个封号,是生怕他们不知道皇上有多看高楚明熙么?
早前楚明熙遇难身亡,太子殿下不顾大婚在即亲自去了停尸房给她下葬,后来又恰逢太后薨了,殿下为着给太后守孝将婚期朝后拖延,那时候她便已百般地不乐意,只因不敢得罪殿下和皇后,便也只能顺了他们的意。
第66章第陆拾陆章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