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想起来过去之前,他无法抹除心中的愧疚,自然不敢再面对她-
姜初妤近日也愁得不行。
顾家二老对他们夫妻二人的成见,可以说是日日加深,但终究心疼自家长子,嘴上宽慰顾景淮也不做约束,对她这个儿媳,怨气就不太收敛了。
再加上,在顾府上下的眼中,顾景淮对她的梳理,便是她“失宠”的象征。
一个得不到丈夫宠爱,又无母家撑腰的儿媳,姜初妤越发觉得日子如履薄冰,她知道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得先让自己“复宠”才行。
于是,轮到她去寻机会缠着他了。
可效果,也实在没什么起色。
后来某日,一个契机到来了。
周华宁恩威并施,隔三差五就叫她前去训话,却也松了口,开始教她管账。
“今日是九月初一,就从这月开始,先学着算下人的例钱吧。这本新账册你收着,上头写账目,下头写银钱数目,一分一文都不能错;这本是上月我做的,你仔细看看,照葫芦画葫芦。”
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姜初妤心想,做大户人家的夫人,要么受宠,要么有用,这正是她在府中树立威信的好机会,兴致提了起来。
姜初妤一心扑在账本上,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发现了一处漏洞。
她招来春蕊,问道:“八月三十一日那天,你和司棋领到罐茶了吗?”
“罐茶?”那都过去许久了,春蕊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
姜初妤皱眉,这跟账本上是对上了的,可是……
“按顾府规矩,每月除了月钱,还会给发些额外的赏物的,我看八月给你们侍女的是一人一罐碧螺春,钱数与份数似乎对不上。
虽然八月你随我是二十才入的门,但既然月钱都能按天折算,怎的茶就不能?我看这上面只有你和司棋的份儿没有,账又是平的,那钱花去哪儿了呢?我去找夫人说说。”
春蕊连忙阻拦她。
“小姐别去,不值得为奴婢得罪夫人啊。”
“我是就事论事,万一是底下有人做了手脚,得让夫人知道一声。”
“小姐有没有想过,手脚可能正是夫人做的?”
姜初妤一惊,连忙去捂她的嘴:“嘘!说什么呢。”
“小姐以为姚夫人就没做过这种事吗?她甚至明面上就克扣我们的月钱,甭管道理不道理,主子就是主子。”
“舅母我不好说,但我觉着大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姜初妤双目灼灼,很是坚定,“你别劝我了春蕊,以前让你跟着我在姚府吃苦是我无能,可现在我怎么说也是顾家长媳,还不至于连你都罩不住。”
正堂内。
姜初妤拿着账本在问账。
“……是否有所纰漏,还请婆母明察。”
周华宁接过账本,翻都未翻就扔在一边:“你这是来问我的错?”
“儿媳不敢!只是……太明显了,连我一个初学的人都能一眼瞧出不对。我想婆母若真想掩饰,把钱数揉在不相干的账目里,那我定是瞧不出来了。可您就这样给我看,好像希望我看出来似的。”
姜初妤起先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小心翼翼地边说边打量周华宁的神色,见她逐渐露出欣赏之意,胆子才敢放开,说完后唇边不禁漾出一丝笑。
“不错。够机敏,也够有勇气。”
周华宁就事论事,难得赞赏地对她笑笑,唤婢女把两罐茶拿给了她,“你要是不来讨这茶,我也就暂时不叫你管账了。未来你也要做我这个位子上,记得心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里有杆秤。”
“儿媳谨记婆母教诲。”
姜初妤自此正式开始跟着周华宁慢慢学管账,不亦乐乎,整个人容光焕发了。
这件事给了她莫大的鼓励,甚至也不在乎得不得宠了-
东厢房书房内只有一张书案,一日顾景淮正捧着书卷研读,姜初妤风风火火跑来,见他笔墨闲置在案上,喜道:“烦夫君借书案给我用用。”
顾景淮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禁有些烦躁。
这些日子他夫人没少冷落他,甚至每日缠着要给他打腰后的绶带结的坚持都不做了。
是他的不是。
但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