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不要嫁给王恒,不要嫁给他。”师无涯试图将她转过来,可手上的绢布渗出血痕,他怕污了清秋的衣裙,只得作罢。
“你疯了。”
“我是疯了,为了你在军中病了千百回。”师无涯急切道。
他身上淋过雨,处处透着寒凉,清秋恼意横生,全然不想理他,岂料师无涯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师无涯你若想要回你的东西,如今这儿还有一件,你全数带走,别再来招惹我。”清秋动身往书案边去,她蹲下身从书架底抽出红木匣子。
那匣子里的东西师无涯当年送她的及笄礼,直到如今清秋都未打开看过,在她看来这个东西并无意义。
清秋取出里头的东西,递还给师无涯。
师无涯见那木盒这么多年都未曾打开,心下悲凉,当年清秋想要一架秋千,可他已在杭州为她做过,她的笄礼值得更好的东西。
“你拆开看看。”师无涯眼尾泛红,星眸蕴泪。
这么多年,清秋对这及笄礼毫无好奇心,甚至将它放的远远的,从不曾打开。
如今师无涯要她拆开看看,清秋反倒生出几分好奇心,加之今夜她在棠院见到师无涯送她姐姐的生辰礼,越发的好奇当年师无涯送她的是什么。
清秋点起灯烛,房内骤然明亮,瞳瞳安分地躲在猫笼里,圆润的瞳眸打量着两人。
两年了,清秋从未打开这木盒,当年她猜这里头是簪子,如今就要揭晓谜底了。
师无涯走至她身旁,视线流转间,他见到红木匣子里层层叠叠地一沓笺纸,笺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依稀看得清“师无涯”这三个字。
他抬步绕到清秋的另一侧,悄然蹲下身,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笺纸。
——再不要喜欢师无涯。
他看了一张,随后又飞快地捡起下一张,一张又一张,仿佛永远翻不尽。
师无涯不知清秋写了多久,亦不知她是从何时开始写的,那拙劣潦草的字迹,墨痕早已干透,笺纸上有凹凸不平的褶皱,好似被晕染开来的水痕。
他发梢的水珠落在笺纸上,绢布上的血痕也蹭了不少在上面。
清秋已拆开木盒外裹着的锦布,纤细的手指磨蹭木盒上的花纹,精巧别致,这花样在汴京并不常见,清秋一时没能认出。
清秋打开木盒,如她所想,里头确实是簪子,银簪泛着漂亮的光泽,上头缠枝的有几枝花,白玉雕琢的花瓣栩栩如生,很是眼熟,可一时之间清秋想不起是什么花。
这簪子固然是好看的,可又有什么意义。
师无涯听她打开木盒,垂下眼睫,低声道:“是茉莉。”
清秋愕然抬眸,线长的睫羽微不可见地轻颤,她的心似是被什么轻轻抚过,生出密密麻麻地痒意。
茉莉莫离。
清秋本不愿再为师无涯流泪伤怀,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瞬间,她仿佛见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倘若两年前她拆开师无涯的及笄礼,她会是怎样的高兴,那时她满心满眼的都是师无涯,师无涯送她茉莉,是否就代表着定情。
清秋轻闭双眸,摇了摇头,就算当年她见到这份生辰礼,但后来的一切,也会让她再度怀疑师无涯待她是否有情意。
无论师无涯送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如他当年亲口对她说一句,“清秋,我心里有你。”
师无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反而对她姐姐说了。
她从未看到过师无涯对他的喜欢,师无涯待她仿佛只有逗弄,高兴时哄一下,不高兴了推开到一边。
清秋手颤,没拿稳那簪子,木盒连同簪子一起滚到地上,簪子碎裂两半,木盒滚到书案一角。
这一声玉碎簪落,让清秋陡然惊醒。
第56章“那我就毁了这个婚约。”……
冷风灌进房内,书案上的烛灯飘摇不定,菱花窗边洒下清明的月光。
清秋眼睫低垂,见师无涯蹲在红木匣子旁,便知师无涯都看见了,清秋本就无心遮掩这些事,做过就是做过,她行得正,不惧过往那些事。
“都看见了?所以师无涯,我真的不喜欢你了。”清秋淡声道,不似方才语气稍有快意。
师无涯缓缓起身,漆黑的眼瞳犹如深渊,他垂眸,久久的凝视。
“清秋,我不信。”他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