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接过灯,只身一人回杏院,深秋已过,夜风透着寒气,吹进袖口格外的冷。
院中有石灯燃着,清秋看得清晰,她走至廊下,忽地想去棠院瞧瞧,她在棠院顿住脚,往里走去。
自付清岁嫁人,这棠院就空了出来,已许久未有人来过,棠树下架着秋千,清秋指腹划过秋千的绳索,麻绳割手又有断裂的迹象,清秋不敢多动,怕弄坏了。
这秋千是师无涯在付清岁十七岁送她的,那时是清秋想要一架秋千,师无涯却转手送了付清岁。
而师无涯送她的生辰礼到如今都还封在那红木匣子里。
不过她对那生辰礼,生出了几分好奇。
清秋并未在棠院多留,不多时便回了杏院,只刚踏进院子,便见青梅树下立着一人,因要入冬,青梅树也开始凋零,落下不少枯叶。
师无涯长身玉立,手中捏着一封信,穿着绀色云纹劲装,月光落在他肩上掩不住他周身的散漫。
清秋无甚奇怪,她虽和师无涯说要走正门,但却明白师无涯没那么好说话。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别人的话从不听,更别说她的了。
第55章“清秋,你是不是恨我。”……
月色溶溶,冷风绕枝,洒落满地清辉。
清秋提着灯缓缓走向他,轻声道:“不必再查那人了。”
师无涯对她的转变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颔首,清秋问他:“虽说如此,答应你的事仍然作数,你要什么?”
清秋微微仰头,清凌凌的目光不含一丝情意,与这夜风一样凉,师无涯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凝神思量许久。
“你看看信。”师无涯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封薄薄的信,上头只有四个字“清秋亲启”四个字。
清秋挑眉,并不接,反问:“这里头是什么?”
“我要你做的事。”师无涯剑眉轻蹙,夹着信的两指倏然缩紧,似是为难地举着。
清秋只觉师无涯脑子不太好使,他分明就站在她眼前,却要她拆开信来,难不成没长嘴。
不过清秋懒得和师无涯计较,一旦争起来就没完没了,清秋正要去接他手上的信,师无涯侧身夺过她手上的羊角灯。
清秋不语,拆开信。
信上寥寥几个字,确实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简单得有些让清秋不敢信。
不过,清秋并不想做,也觉无甚必要。
“师无涯,杭州旧宅已经卖了,我不会陪你回杭州,如此看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必要做了。”清秋随手扔下笺纸。
师无涯要她陪他回一次杭州旧宅。
“你说什么?”师无涯瞳眸震颤,攥紧羊角灯。
清秋不疾不徐地复述:“杭州的宅子卖了。”
“卖了?”
话音甫落,急风乍起,裹着轻浅的草腥气,天边挂着的弯月逐渐隐匿,院子里倏然暗下来,只剩几盏石灯。
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不过清秋暂且将这些抛之脑后。
清秋眉眼轻挑,见他急切的模样,心底觉得好笑,杭州的宅子卖了与他何干,他从前那么厌恶她,怎么到如今还念着那宅子吗。
师无涯朝她逼近,清秋快步走至檐下,且抬手拦住师无涯。
“师无涯,好好说话离我这么近作甚,你毫不顾忌我已定亲,将我置于何地?你从来都是这么自私,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不在乎旁人的感受,到如今两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师无涯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我早已断了,你三五次的缠着我,我此次就将话说清楚。”
清秋昂首,背脊挺得僵直,她说的每个字都从内心感到畅快,仿佛是将往日的师无涯鞭笞一顿。
她恨师无涯绝情,那么如今他站在她面前,也该体会她当初的心情。
师无涯怎么就会在两年之后再喜欢上她呢。
清秋不愿去想这桩事,只将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已与常也定亲,婚期很快就会定下,我愿意嫁给他,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干系,你与付家也断得干干净净,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望你大度些。”
师无涯止步于檐下,与清秋一臂之隔,他看得清清秋眼底的冷意与绝情,那不是他第一回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