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师无涯眼底浮现些许笑意,恍惚间他记起《哄妻语》中的卷一,欲拒还迎。
师无涯自马行街一路追去,不多时,他便见到一绿衣衫裙的姑娘,她撑着伞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月色映出满地白雪。
他见清秋来本是欢喜的,可当真见她于茫茫雪夜中又生出几分心疼。
天这样冷,她孤身一人。
师无涯追上前去,只一步之遥,他倏地放慢步子,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付二姑娘。”
师无涯跟了她一路,清秋闻声顿住脚步,并未立即回头。
“师无涯瞳瞳不见了。”清秋鼻尖一酸,不肯回头面对师无涯。
瞳瞳养在她身边将近一年,她自小喜爱狸奴,直到十七岁才有了第一只狸奴。
冷风刺骨,犹如凌冽的刀锋,清秋被风吹得怔忡,心也麻木几分。
师无涯听她嗓音颤抖,不由得蹙眉,他了解清秋,不论是人或是物,在她心中她所钟爱的都值得她豁出命。
当日他在去往杭州的客船上见她为瞳瞳神魂失守,他便知道,瞳瞳对清秋而言,定然重要。
“在哪儿不见的。”师无涯轻声问道。
他并未靠近清秋,仍旧保持着方才的距离,清秋能听到他的就在身后,只她一回头便可以见到师无涯。
“付宅走水了,杏院被烧,瞳瞳不见了,火是绿柳放的,师无涯帮我找到她。”
语罢,清秋倏然转身,眸光盈盈,眼底泪水泛着莹润的光。
师无涯见她落泪,清秋曾在他面前哭过许多次,停在他记忆最深刻地一次,是两年前付宅荷花池边。
那夜飘雨,清秋衣衫单薄,赤脚追着他跑到荷花池边。
直到如今,师无涯才明白他的决定做错了。
他待清秋敬而远之,害怕她靠得太近,将他掩藏的心一点点扯开。
“别哭,我替你去寻回来。”师无涯温柔开口。
他亏欠她,亏欠了许多年。
清秋眸光轻颤,抿唇道:“师无涯,帮我寻回来,我应你一件事,和先前一样,我决不食言。”
师无涯垂眸,目光停在她身上。
清秋此举无非是想还他的恩情,你来我往,彼此之间也就两清了,可师无涯不想和她两清,也不想以此来换些什么。
“清秋,你不必应我什么,与你有关的事,我都会做。”
师无涯目光柔和,见她如此,他心口酸胀,心疼地望着她。
纵使清秋待他再无情意,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清秋见他答应,心中生出几分安心,便擦去眼角余泪,“多谢你,日后我与常也定会登门道谢。”
此言一出,师无涯冷下脸来,方才眼底的柔和荡然无存。
“不必,你也不必谢我。”
师无涯微微昂首,眉梢轻挑,漆黑深邃的眸子四处张望,淡声道:“付二姑娘回罢,夜里冷,这两日我会留心绿柳的行踪一旦有消息,我便会来寻你。”
清秋颔首道谢,二人愣了半晌,清秋见他再无话要说,便转身离去。
师无涯拧着眉,往前踏出一步,咬了咬牙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还不等清秋回他,师无涯就已夺过她手上的伞,他与她并肩同行,伞身向清秋倾斜。
“师无涯,我有些别的话要问。”清秋垂首,视线停在飘零的雪花上。
师无涯沉吟半晌,余光瞥向她,仍旧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清秋眸光犹疑,思忖道:“师无涯,你从前为何要对姐姐说那样情深意重的话,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直都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师无涯和她之间所横着的东西太多,清秋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但今夜的雪下得很大,她身上冷,心也冷。
思绪仿佛也被冬雪吹得僵冷,凝滞她本该悲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