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搁在平日,她定然不愿同师无涯说这些,毕竟她是恨他的。
“不是。”
师无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握在他手中的伞柄,此刻有些刺人,他深吸口冷气,冷气灌进肺腑让他格外清醒。
“我并不喜欢清岁,与她并无情意。”师无涯不疾不徐地道,“倘若你想听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远处便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犹如春风过境,柔和清远。
“清秋——”
清秋倏然抬眸,眼底漫上些许欣喜,眼前王恒如雪中青竹,赫然出现,他撑着伞,朝她快步赶来,云露和观墨跟在他身后。
“常也。”
清秋从师无涯的伞下抽身,想也不想地奔向王恒。
师无涯看着清秋从身边飞快离开,垂在身侧的手试图留下她,但见她欢喜的模样,他怎么也不能伸出手拦下她。
王恒伸手牵过清秋的手,将她揽在伞下,师无涯愣在原地,视线落在王恒挽着他的手上。
“清秋,冷不冷,我听云露说了,我会派人把守城门,尽快找到绿柳,瞳瞳一定会没事的。”王恒轻声道,他的视线悄然瞥向师无涯。
王恒掌心包裹着清秋冰冷的双手,清秋颤颤抬眸,“不冷,若是能找到瞳瞳就是最好的。”
师无涯并未上前,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师无涯正欲转身离开。
明月高照,一道墨色身影,寂寥地往回走。
“师郎君,清秋的事有我在便好,这件事便不劳师郎君费心。”王恒朝师无涯道,他语气未变,可话中的意思却丝毫不落下风。
师无涯与清秋是旧相识,说到底止步于“朋友”二字,但清秋却是他的未婚妻。
先前在杭州,师无涯害他灌下十二碗酒,从他的嘴里套话,他就是有再好的性子,也不会再让师无涯靠近清秋。
师无涯本不想同王恒说这些,谁知他主动提及。
“王郎君,翰林院事务繁多,竟也有闲心来查这等小事?”师无涯不疾不徐地转过身,眉梢轻挑,眼底蓄满轻慢的笑意。
就算王恒与清秋定亲,他也有法子让王恒主动退婚,只是她不想让清秋因此生恨,故而才想徐徐图之。
王恒微怔,听他如此说,心中便已猜到几分。
近来翰林院中的事务皆堆在他身上,他已有好几日不曾离开,好不容易得了闲却又听清秋的狸奴不见了。
“便是如此,清秋之事亦是我的事,也不必师郎君费心,天色已晚,我与清秋先回了。”王恒揽过清秋的肩,将她护在身侧,不至于让雪落在她身上。
清秋侧身往外躲了躲,她虽与王恒牵过手,却不曾这样近的接触过,他轻叩着她肩膀的手,让清秋有几分不适。
师无涯目送他二人离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雪夜里。
汴京是最为繁华之地,要想寻一只狸奴和一个人并不容易,何况这事还不至于惊动金吾卫。
清秋能寻到他,也只是想借用他的身份,能在汴京调动部分卫兵,以此能更快的寻到绿柳。
——
翌日清晨,师无涯换上朝服入宫,散朝后他并未离开,而是由宫人引至后宫。
昨夜的雪停了一阵,天色清明,琉璃瓦上覆着薄雪,巍巍宫墙绵延无尽。
师无涯着绛紫圆领长袍,腰挂锦绶,头戴幞头,在宫人的遮掩下,他绕进公主寝宫,寝宫内暖香四溢,珠帘玉幕,檀香袅袅。
平乐知师无涯要来,早早地屏退宫中女使,只留用心腹女使。
师无涯踏进殿内,平乐听到细微的声响,缓缓抬眸,瞥见那双白绫抹黑皮履朝她靠近。
“许久不见了,师三郎。”平乐唇畔含笑,眼帘轻掀。
平乐示意女使上座,师无涯见她横陈榻上,身姿婀娜,不由得蹙眉,别开视线。
“想通了?是想娶我还是想求些什么?”平乐端坐起身,理了理衣袖,端的是公主贤淑雅致。
师无涯就坐,转过视线与平乐对视,随后漫不经心地道:“我想娶一个人,可她定亲了,公主若有能耐不妨让她嫁给我,往后我愿为公主鞍前马后,只为公主效劳。”
平乐凤眸微眯,打量着师无涯,“哦,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是付家二姑娘吧,瞧着也很寻常,师三郎娶我怕是比娶她更好些吧。”
言罢,平乐起身亲自斟茶,余光中见他有几分犹豫,便以为他是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