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是明月,是一个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月光洒满了怀中的人。
要是李殷殷在此,高低得跟两人掰扯一下,谢脁这位小月亮,究竟是怎么成为后世最强诗人的白月光的。
李白在诗中写过很多次月亮,但他只有谢脁这一个白月光。
白纻青山魂魄在,一生低首谢宣城。
不仅一生追随谢脁的足迹抵达过许多地方,就连去世了,都葬在谢脁故宅旁边,守望终年。
沈约写完了诗,递给谢脁。
小月亮眨眨眼,看完诗,终于有点高兴起来:“唔,郎君的诗,历数过往百年所无,一定能文坛独步,青史流芳。”
沈约弯唇笑了笑,想起二人发明的永明体:“想来我们的名字定会在史书上并列。”
“真好”,谢脁也笑了,“是我沾你的光。”
他没忘记自己的来意,伸出手,要沈约和他勾指起誓,一边不住地念叨说:“沈郎,你可不能像太子一样消失掉,我们都要好好的,活到永明体大放光彩的那一天,绝不能食言。”
沈约且笑且叹,紧握住好友的指尖:“好,我答应你。”
谢脁得到他的保证,高兴了,秀丽眉眼弯成了月牙。
他的笑声也是清澈温软的,像江南三月轻叩帘陇的春雨,纤然飘落:“那说到做到哦,我天天都来监督你。”
少年人时常觉得一瞬就是永远,仿佛有一生那么长。
沈约又怎能想到。
日后谢脁会英年早逝,死时,在狱中给他留了一封染血的遗书:“嗟岁晏之鲜欢,曾阴默以凄恻,彼知己之为深,信怀之其何已……”
谢脁留在了《南齐书》,而沈约作为开国功臣入了《梁书》。
生前是挚友,寄江海于寸心,死后却分隔在两本史书中,千秋万古不相逢。
正在此时,院中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是王融的声音:“休文,我来弹琴给你听了!”
“那我先避一避。”
谢脁抹了一把脸,发现还带着点泪痕,觉得不宜见人,于是,果断爬上床塌,安详地往被子里一躺。
沈约:“……”
对此,他也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王融今天来,是因为在葬礼上听了很多的挽歌,作为音乐大师的职业病发作,想到了一首新曲子,要请沈约品鉴。
“好呀,元长请”,沈约欣然同意,为他收拾出一块空地。
“先找个地方放一下。”
他这里书太多,王融犹嫌施展不开,抱起一摞书,直接摆到了床上,险些给平躺在榻上的谢脁来了一通泰山压顶。
谢脁急忙往里面躲了躲。
王融拨弦弹奏,沈约安静倾听,不时拂手纠正一两个音符。
他精通音律,所以才能改革诗词韵律,成为后世格律诗、以及所有唐诗的始祖。
弹了小半柱香功夫,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萧衍拖着木头小板车,在庭院里横冲直撞,一路轰隆隆过来了。
“休文”,他扬声道,“上次你说想要的孤本珍籍,我已经找到了。”
“我去避一避”,王融和萧衍一贯合不来,根本不想同这家伙打交道,于是一转头,就瞄上了谢脁的床榻。
沈约赶忙阻止:“元长,等等!”
话音未落,王融已经动作麻利地将书挪开,一把掀开被子,和藏在里面的谢脁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了视线。
王融:“……”
谢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