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叶晚鹰失望的是,叶依澜实在太过心浮气躁了,还是学不会忍字当头。
耽溺于小情小爱也就罢了,耽溺于区区一个男人也就罢了!
可纵使耽溺于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叶依澜也交不出一份令她满意的答卷。
在认不清形势的情况下——在误以为她只疼爱小五的情况下,在明知打不过小五的情况下,在痛失南羽白的情况下,叶依澜还是学不会忍字当头,学不会静待时机,学不会卧薪尝胆,日后再想办法予以叶昕迎头痛击。
叶晚鹰越思忖越愤怒,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叶依澜扔了过去,精准地砸到了她头上。
听到叶依澜痛得叫了一声,她愤怒地斥责:“你自己有没有资格做这个太女,你心里真的没数吗?做太女的人,该有怎样的心性,怎样的品德,怎样的处事态度?你觉得你有吗?你觉得你自己真的配得上这个位子吗?”
“你以为太女这个位子是个区区玩物吗,不是扔给你就是扔给小五,”她精心培养的长女的思想怎会如此狭隘,“孤扔着玩儿?还说孤拿这个玩物耍你玩儿?”叶晚鹰破口大骂,“你个混账东西!”
还跪在地上的王屏锦闻言脸色煞白,当即示意身边的小侍赶紧把叶依澜死死按回椅子里。
看着被迫撞上椅背、发出一声闷哼的叶依澜,他不忍地别开眼,咬牙道:“柳絮,掌嘴!”这个时候,他不能再让叶依澜开口说话,不能再让她激怒叶晚鹰了。
柳絮一顿,但还是照命令行事:“是。”
他在叶依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低声说了句“殿下恕罪,”随即猛地抬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朝对方脸上重重地扇了两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殿。
叶依澜被打得头无力地偏向一边,侧脸很快高高肿起。太医吓得搭在叶依澜手腕上的诊脉的手一滑,无果,只能重头再来,重新帮叶依澜诊一回脉。
叶晚鹰扫了一眼王屏锦,神色冰冷,“君后这是在做什么?”
王屏锦朝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磕出沉闷的撞击声响,“澜儿养成今日这个性子,臣夫这个当爹的也有过错。自古道,慈父多败女,惯女多不孝。”
王屏锦嗓音发涩,“刚才那一巴掌,是臣夫作为生父,在教训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着叶晚鹰的面,他忽的也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而这一巴掌,是我愧为父亲,愧为君后……我赏给自己的。我没有教育好澜儿,让澜儿在这里丢人现眼,还连累陛下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出丑,跟着受累。”他竭力替叶依澜分担责任和刑罚,“……臣夫请陛下降罪。”
叶昕见状挑了挑眉。
王屏锦先下手为强,不等叶晚鹰动手,自己就先对叶依澜动手,明面上是在打醒叶依澜,实则也是在赌着打醒盛怒的叶晚鹰,寄希望于叶依澜惨兮兮的模样能引起叶晚鹰的恻隐之心。
可不得不说,相比起殿中衣着整洁、面容干净的每一个人,叶依澜此刻看上去确实很惨。
被踩出脚印的胸口、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泼了茶水的额头、染血的衣领、沾了地上灰尘的皱巴衣服和歪斜的发冠……不管怎么看,堂堂太女这幅模样,已是狼狈到了极点。
看着看着,叶昕饶有兴味地笑出了声。
叶依澜和王屏锦不约而同地脸色铁青,却一个赛一个安静,跟闷葫芦似的,只能任由叶昕光明正大地看笑话,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五,住嘴,”叶晚鹰沉声命令。
叶昕也不在意叶晚鹰对自己态度大变。明明上一秒还在对自己和颜悦色,下一秒就喊人住嘴,她拉长音调应了一声:“知道了。”
叶晚鹰审视了叶依澜半晌,指着在角落跪了一个上午的南羽璃,问道,“太女,他是你的夫郎吗?”
叶依澜凄笑一声。
事到如今,那道含糊其辞的口谕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自己有多么愚钝不堪,今日还要来宫里自取其辱。
她涩声应道:“是。”
叶晚鹰又指向叶昕怀里惴惴不安的少年,“南羽白是你的妹夫吗?”
叶依澜艰难地看过去,目光停顿不过几秒,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一道强烈的饱含杀意的视线盯上了。
这是一种关于危险的直觉,不等大脑反应,叶依澜自己的身体就已经本能地想要动作。她身体本能地绷紧,方才挨了一脚的胸口骤然被拉扯出剧烈的疼痛,喉咙漫上血腥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晚鹰冷声重复:“是或不是?”
“……是。”叶依澜哑声道。
“自今日起,南羽白身为五皇女主君的身份会正式记入玉牒。”
叶晚鹰决意彻底灭了叶依澜的心思,她眯起眼,再度警告道,“按我朝律法,犯皇室乱。伦之罪,处极刑。”
叶依澜身为太女,自是对东凰的律法无比熟悉,她知道叶晚鹰是什么意思。
——放弃南羽白,太女之位就还是她的。
手握紧了又松开,反反复复,叶依澜沉默片刻,涩声应下:“……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