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个意思,”王屏锦朝叶晚鹰盈盈一拜,虽已到中年,仍是弱柳扶风的身姿,一举一动赏心悦目,“请陛下明察。”
叶晚鹰被叶昕一句“她还活生生、好端端坐在大殿里”惹得眉心一跳。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好像她被王屏锦当成死。人了一样。
“……小五,慎言,”叶晚鹰知道叶昕没看过什么书,胡言乱语惯了,但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把胡言乱语用到了她身上。
叶昕沉默了一阵,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垂下眼,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叶晚鹰却从她的沉默里听出了一丝委屈。连叶昕第一次用这么大不敬的语气试探自己的底线也顾不上。
——以往,原主都是紧张兮兮地爬到叶晚鹰跟前跪着认错的。
“孤知道,小五是在维护孤,”许是今日叶依澜和叶昕两个女儿在她面前做了个太过鲜明的对比,叶昕的表现太过亮眼,这让叶晚鹰对叶昕多了几分真正的和颜悦色,“这样,孤再赏你和你夫郎百金,作为你们的敬茶礼,可好?”
叶昕示意南羽白起身行礼。
她状似不经意地觑了叶依澜一眼,懒洋洋地歪坐着,挑衅地勾唇:“羽白,赶快谢谢母亲。”
南羽白依言乖乖地从叶昕身上起来。
他来到殿中,举止端庄地对叶晚鹰蹲身,柔柔地行过一礼,声音温软:“臣夫和殿下谢过母皇。”
叶依澜看得目眦欲裂。
南羽白朝叶晚鹰拜谢时行使的礼仪,是她专程从宫里找有经验的年长宫侍到南府教了南羽白数年才让南羽白学会的皇家主君礼仪。
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竟在把学会的东西一点点用到叶昕身上……
气急攻心,叶依澜“呜哇——”一声,竟是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地上一滩四溅开去的血迹鲜红得让人心惊肉跳,王屏锦失声尖叫,“澜儿!”他对候在一旁的太医吼道,“太医,太医你快给她看看!”
南羽白顺着嘈杂的声音望去,猛不丁地对上叶依澜那双幽深暗沉的黑眸,如同漩涡一般,其中透露出来的强烈的占有欲吓得他心头一跳。
他往旁边挪开一步,叶依澜的视线就跟着他移动一分,死死黏在他身上似的。
“殿、殿下,”南羽白强撑着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脚,慢慢走近叶昕,颤着声向她求救。
叶昕一把伸手把人拽过来。
大手一揽,把南羽白重新抱入怀中,她嗓音冷冽,“叶依澜,再敢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的人看,当心我挖了你那双眼睛。”
第34章第34章矛盾(四)
叶依澜重重喘着气,呼吸声又沉又急,像是破风箱似的,“嗬嗬”直喘。听到叶昕的警告,她目光慢慢游移到叶昕身上,眼底忽的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她张嘴想说什么,喉头一堵,却只发出了血沫翻滚的轻微咕噜声。
“够了!”叶晚鹰脸色拉了下来,对这个负了自己期望的长女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
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叶依澜,你闹够了没有?小五说得对,你当真是越来越不如她了!”
她竟不知,叶依澜竟比叶昕还要叛逆、浮躁、不明事理。
单看今日闹出来的事,叶依澜不仅耽溺于小情小爱,还不如叶昕对她孝顺贴心,只知道跟她顶嘴,伤她的心。
“我不如叶昕?”叶依澜难以置信,“分明是她样样不如我!”论学识,她自小跟随名师江太傅学习,功课次次第一;论品行,见过她的人都夸她目清耳明,谦虚聪慧,有仁德之心;论朝堂之上,人心所向,高官老臣们都认可她来当太女;论草野之外,百姓都说她将来必定是个明君。
就连如今与王家作对、与她作对的宁承玉,当年也曾支持过她!
“母皇,您说的话要让我信服,起码要有逻辑,有条理,您不能您不能因为她是叶昕,而我不是,就说我不如她!”
叶晚鹰冷冷地看着胆敢反过来教训她的叶依澜:“你这个太女要是不想当了,大可在我面前继续发疯,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叶依澜惨白着一张脸,凄笑了一声:“既然在您心里,叶昕事事都比我强,比我好,那您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当太女?!您是在玩儿我吗母皇?好玩吗,母皇?!”
“她抢我的人,您默许了;她把我踹伤了,您不罚她,反倒来责骂我;她扬言要挖我的眼,您只字不提,反而要我让出太女之位……”叶依澜哽咽道,“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好一句为什么,”叶晚鹰怒道,“你一大早就来宫中长跪不起,到孤面前闹事,还对小五出言不逊甚至动手,这些你心里没有数吗?!”
她只带过叶依澜一人在身边亲自教导,放任叶昕野蛮生长,养成了叶昕脾气不好说话冲的秉性,却也让叶依澜在旁人眼里更适合坐上这个太女之位。
何况叶昕态度再如何不好,说话再如何难听,她也从没让叶昕伤了叶依澜的性命,若非刚才叶依澜主动上前要打人,叶昕是不会有动手的机会的。
拴在叶昕脖子上的绳子一直由叶晚鹰牢牢把控,只等叶依澜历练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她不介意把绳子交给叶依澜。届时叶依澜对叶昕要杀要剐,她都不会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