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贪腐,不是这样容易的事情。”
“皇帝同大理寺拉扯许久。不仅大理寺,如今朝中过半的老臣都不赞成大张旗鼓地开始彻查贪腐。”
“景仁帝少年心性,大手一挥,便想要动手。可京中水深,多少世家权贵在背地里使绊子。”
因着这事,阮春明上朝三日,便撞见臣子之间明嘲暗讽,不下五次。
兹事体大,若是高位的官员手里都不干净,那么谁会来声援一腔孤勇的少年皇帝呢?
更何况,这几日接触下来。皇帝对阮氏的态度很是暧昧。
一方面,对接待他们一家,用的最高礼遇。另一方面,正面相对时,语言中又带着些阴阳怪气。如同今夜的诘问……
话说回来,景仁帝今夜的模样,为何莫名有点像……
他狐疑地看了对面的阮绮华一眼。
若不是阮富明十分清楚他阮家只有阮绮华一个宝贝女儿,确实没有什么流落在外,勾引宫妃的儿郎。
他真要以为对方是在为心仪的人拈酸吃醋。
阮绮华不知她爹心中的百转千回,刚要开口,被莫名其妙的一个眼刀盯得心生疑惑。
但还是奔着正题开口,“爹爹,女儿知晓。可今夜的情况,实属被逼无奈。”
说着,阮绮华也难免面露几分纠结。“您同阿娘总跟我说,低头做人,抬头做事。可在宁州的近两年,您谨小慎微,虽尽力相瞒,但家中的生意已有下滑,有人甚至寄信至家中,威胁您同流合污,否则便要伤害阿娘和我。”
“原以为天子脚下,治下更严。我们一家低头做官,不争不抢便是。可若是要再像今夜一样,被顶到风口浪尖上,又该如何应对。柳氏的挑衅是应,还是不应?”
“他们欺我阮家底子浅,根基薄。今日想毁我名声,明日想夺我家产,那时,我们如何是好?”
阮绮华今夜的表现,既应了柳二的挑衅,也没让自己落入被动的境地。可说穿了,她走的这一步,是实打实的险棋。
不怪阮父责问她鲁莽。
若不是陆大人及时出现,今日的局面,恐难破解。
父女二人对视半晌,相顾无言。
半响,阮父轻轻叹息,“华儿长大了,爹爹信你心中有数。”
“只保护好自己便是。我和你娘,别无他求。”
书房的烛光照耀下,阮绮华见到了爹爹鬓边的斑白。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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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好。
花开烂漫的院落,阮绮华望着院墙外的蓝天,有些百无聊赖。
宫宴至今已三日。
她同阿爹在书房聊完,才刚刚回到院里。便听春桃说阿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连阿爹心爱的檀木砚台都摔了两座。
她心知阿娘只是长着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实则火气旺得很,在宁州时,书房的博古架几乎是一月一换,原因自然是被气头上的阿娘砸了。
如今连砚台都不放过,多半有人要遭殃。
果不其然,直接给了她个十日的紧闭。
让她少出去闯祸。
没法,宁州城闲不住的阮大小姐,只能缩在院里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