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刘家门前热闹非凡,求亲队伍络绎不绝,宛如集市般熙熙攘攘。其实,自打刘家宣布找到失踪的“妹妹”后,媒婆们便接踵而至。刘父以久别重逢,想多留女儿几年为由,一一婉拒了。毕竟,卫斓只是暂住刘家,刘父并非她亲生父亲,自然无权替她做主。几次拒绝后,媒婆们也便识趣地不再登门。
然而,那晚卫斓为李厨娘的儿媳妇成功施行剖腹产,母女平安的消息瞬间传遍附近村落,卫斓声名大噪。自此,上门求亲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刘父被折腾得不胜其烦。
这不,这天又来了一位媒婆,身材丰腴,衣着华贵,身着一袭锦缎长裙,裙上金丝银线交织,尽显雍容华贵之态。她便是长沙城赫赫有名的媒婆刘妈妈,单从这身行头便能窥见她的不凡。刘妈妈是坐着马车来的,车后还跟着一位丫鬟,手里提着个礼品盒子,盒子上系着精致的丝带,一看便知礼品价值不菲。
刘妈妈一下车,便径直走向卫斓,亲热地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欣赏,口中啧啧称赞:“怪道怪道,真是个美人坯子,日后稍加打扮,皮肤再白些,定是绝世佳人!”
卫斓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问:“您是?”
刘妈妈掩嘴轻笑,温柔地说:“大家都唤我刘妈妈,今日是来同你父亲、哥哥商议要紧事的。”说完,便邀请刘父和明义进了书房。
卫斓心想,这事多半和自己没关系,便不再理会,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全然没把刘妈妈此行的目的放在心上。
书房内,三人围坐。刘妈妈将提亲的条件一一细说,每一条都似重磅之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刘父和刘明义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这桩亲事非同小可,竟无法轻易应允或拒绝。
见二人犹豫不决,刘妈妈微微颔首,随即起身告辞。刘妈妈走出刘家大门,踏上马车的台阶时,她回头意味深长瞥了卫斓一眼,才缓缓步入马车。
刘父和刘明义面面相觑,觉得直接向卫斓提及此事有些唐突,于是刘明义把刘瑶叫来商议。
刘瑶一踏进刘家的门槛,便径直奔向书房。她跟刘父、刘明义围坐在一起,小声商量了好一阵子。等她推门出来后,脸蛋红扑扑的,眼神里透着股子打趣的劲,目光落在正忙活的卫斓身上,嘴角的笑越来越深。
卫斓被刘瑶那古怪的神情弄得稀里糊涂,停下手中的活儿,好奇地问道:“瑶姐姐,你们三个在书房里神神秘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瑶忍俊不禁,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卫斓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说:“妹子,你在此处也住了些时日,家中人却无半点音讯。如今,有户人家条件甚好,有意纳你过门,你说,你乐意不乐意?”
卫斓听罢,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啊?”在那个年代,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夺,之前虽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但都被刘父挡了回去,这还是卫斓头一回听说有人向她求亲。
刘瑶瞧见卫斓那副呆愣愣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仍忍不住继续逗弄她:“你猜这个人是谁?保证你绝对猜不到!”
卫斓托着腮帮子,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思索,可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认输道:“真猜不到。”她这人,向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在这明朝,虽说人们不像现代人那般思想开放,但暗地里对她有好感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她又怎可能猜得出来呢。
刘瑶再也忍不住,笑得直拍桌子,急切地揭晓答案:“是吉王啊!这姻缘可真是美得不能再美,妹妹,你这可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生的孩子都得姓朱,听说这吉王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嫁过去生个一儿半女的,这辈子还愁啥?什么都有了,除了不能离开长沙府半步,别的可都是天大的好事!”
卫斓听闻此言,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脸懵懂地反问:“吉王是谁呀?”
刘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戳了戳卫斓的额头,打趣道:“卫妹妹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竟然不知道吉王是谁?这可是世袭的藩王,姓朱,是这天下的主人,你连这都不知道?”
卫斓稍加思索,心想,自己若要在明朝嫁人生子,选丈夫的话,这吉王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绝对是长沙城内数一数二的权贵。她抿了抿嘴,笑着说道:“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刘瑶继续说道:“据刘妈妈讲,吉王妃端庄大方,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小妾们相处得也很和谐,府里一点都瞧不见那种勾心斗角的烦人事,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虽说是做妾,但比起那些乡村野夫的正妻,日子可滋润多了!”
卫斓正听得入了迷,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一脸震惊地问:“你说是妾?”
刘瑶一脸莫名,点头道:“对呀,怎么了?”
听到这儿,卫斓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喊道:“想得美!”发泄完怒火,她才想起这是在古代封建社会,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刘瑶觉得给吉王当妾至少生活得比现在好,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想到这儿,卫斓的怒气渐渐平息,缓缓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她强压着心中的不悦,语气稍缓地问道:“瑶姐姐,你今天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是明义哥让你来的?”
刘瑶不太确定卫斓的想法,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卫斓心里那股气怎么也消不下去,“刘琰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让我去给吉王当小妾?就因为我喊他声哥哥,就当真把我当自家人了,还替我操心起婚事来!”
越想越憋屈,卫斓忍不住大声叫道:“刘琰,你给我出来!”她气得不行,平时在刘明义面前,她总是亲亲热热地叫“明义哥”,从未直呼过他的名字。卫斓清楚直呼其名是很不礼貌的,但此刻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知道她有多生气!她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却连刘明义的影子都没瞧见。
刘瑶被卫斓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住了,在她印象中,卫斓一直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何时这般大发雷霆过呢?她有些结巴地说道:“可能…是有事出门了。”
卫斓斜眼瞥了瞥天色,冷哼一声,“天都快黑了,谁会这个点出门啊,肯定是心虚,被我吓跑了。”
刘瑶见状,赶紧柔声安抚,“妹妹,别生气了。”她试探着问:“你是担心嫁人后就不能回刘家了?放心吧,不管将来你嫁到哪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卫斓并未与刘瑶计较,她深知刘瑶的想法深受封建观念影响,倒也不算稀奇,便婉拒道:“我年纪还小,根本没想过嫁人这档子事。”
刘瑶知晓卫斓已到了适婚之龄,满心疑惑地追问:“你不是已经开始来月事了吗?”
卫斓随口编的借口被拆穿,又道:“那刘琰都弱冠之年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呢?他自己都没成家,凭什么逼我嫁人?”
提及刘琰,事情便变得复杂起来。刘瑶不愿多做解释,“他的八字尚未遇到合适的。归根结底,这桩婚事最终还得由你来定,我们谁都不能替你做主,你好好思量思量,再给我们答复,好不好?”
卫斓心不在焉地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送刘瑶回去了。
——
与刘瑶商讨完毕后,刘明义便抓起竹篓,匆匆出了门。进乌川大山的正道必经丹的木屋,家宝那灵敏的鼻子定能老远就嗅出他的气息。不知怎的,他心底里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瞧见他,于是挑了一条偏僻的小径,漫无目的地闲逛,心里还盘算着或许能顺手采些草药。可当他伸手去摸那空空如也的竹篓,才惊觉自己出门太急,连采药的工具都忘带了。
他寻到一处山坡,随意坐下。这个位置正巧能望见家,他的脑袋却一片空白,心里乱成一团麻,连自己都搞不懂,为何听闻吉王要纳卫斓为妾这等喜讯时,竟半点高兴不起来。莫非是不舍?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若真嫁入吉王府,那可就是他们望尘莫及的贵人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把他们抛到脑后。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他眼瞅着刘瑶离开刘家,又见卫斓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才转身进了屋。他目送着夕阳一点点隐没,直至夜幕彻底降临,卫斓房间的灯也吹灭了,他估摸着她大概是睡了。这时刘明义才缓缓起身,发觉自己盘腿坐了许久,双腿早已麻木,站起身来时,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揉了揉发麻的腿,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