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即使生死难料,臣也二话不说,跪谢殿下赐名。今时今日,臣同样不会拒绝殿下任何命令。只要殿下下令,臣依然只会二话不说地跪谢殿下信任相托!”
话音一落,杨依淮发觉踩着她脑袋的那道力气渐渐变轻了。
一颗高高吊起的心重新安稳落入肚子里,杨依淮深呼出一口气,“不瞒殿下,许静文曾经警告过臣,背叛圣皇,是要付出代价的。”
“哦?”叶昕尾音稍稍扬起,嗓音轻而淡,“那你怎么回答许静文的?”
“臣回答说,许中监说得对,”杨依淮顿了顿,忽而爽朗一笑,“可臣心中知道,那是许静文的圣皇,不是杨依淮的圣皇。”
她艰难地侧过脸,目光坚定而热忱,一字一顿道,“臣没有背叛臣的圣皇!”
叶昕冷淡的眉眼忽然生了点笑意,
她微微屈膝赤脚踩着杨依淮脑袋,却并不用力。手心拄着剑柄,直挺挺的剑身忽而又在杨依淮眼前刺入地面木板半寸。
叶昕缓缓弯腰,明明是吊儿郎当的姿势,在杨依淮看来却充满了压迫感。那双微微含笑的漂亮凤眼由远及近地审视她,
杨依淮直觉叶昕现在很危险,可她躲不开也跑不掉,只能咬紧牙根,紧张而坚定地直视叶昕的眼睛。
少顷,叶昕终于开口:“不像撒谎。”
杨依淮彻底瘫软下去,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第75章第75章造反(四)
南羽白突然对外声称自己中了暑气,需在府里养病,无法外出。
京中不少大臣都名正言顺地带着夫郎登府探望。
就这样,南羽白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在后院接待许多大臣的夫郎,为她们创造面见叶昕的机会,帮叶昕打起了掩护。
书房隔间。
叶昕一连几日都沿临华宫的地道回到自己的府邸,与归顺她的大臣会面。
杨依淮也从初见地道时的震惊变成了此刻的习以为常。
她恭敬地站在叶昕的身侧,紧随叶昕的身影,一同俯视跪坐在她们面前的朝中重臣,恍惚间竟也生出几分居高临下的豪情与快意。
不论是当朝重臣顾知棠顾大将军、刑部尚书李良,还是前朝老臣之女宁承玉、开朝元勋异姓王之女封谦,个顶个都是京城里呼风唤雨的朝中重臣,此刻皆是俯首帖耳的恭顺模样。
——似这般人才济济的京城里厮杀出来的权臣,若是下放到地方,便是说一不二的王。可放到叶昕面前,却不够看了,宛如蝼蚁一般,轻易便能被她捏扁踩死。
杨依淮面无表情地俯视她们,掩在袖子里的、兴奋到颤抖和发热的手心紧攥得剧痛,才勉强克制住澎湃而汹涌的心境。
只这一瞬间,她便明悟为何许静文会死心塌地追随当今——
至高的地位,要用舍命的忠心才能侥幸换来!
叶昕高坐其位,神色淡然地听她们向她逐一汇报。
太女造反,朝臣怕被牵连,人心惶惶;太女买。官,百姓与文人鄙夷太女的德行,人心不满。
值此之际,西辽陈兵边境,西辽使臣要求归还草原之地。
朝外敌军压境,朝内动荡不安。
叶晚鹰惜命得紧,在宫里积极养病,暂时难以坐镇朝堂,京城正是一池搅乱的浑水。对叶昕来说,恰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她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桌后方,小臂搭在两边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地垂落在身前。
轻轻转动拇指上清白莹润的玉韘,是上好的和田玉,光泽流转,玉质无瑕;套在指上的触感温润细腻,很是舒服。
她这般不疾不徐把玩玉韘的放松姿态,落在顾知棠眼里,却越显几分深不可测的天威。
——隐约间,她的好友竟也有了七分当今圣上的影子。
“殿下,臣以为,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借他人之手除去太女为好。”耳边是宁承玉果决的声音,“臣和李大人的时间已然不多,不能再等了。您也不愿圣上借用您的口吻特赦太女。故而,太女一死,诸事皆了。”
李良也附声道:“臣亦然。”她提议道,“而且想杀太女的人也不止殿下一个。圣上一共四女二子,除了太女与五殿下,还有二殿下叶律和小殿下叶瑫。可小殿下不过三岁,不过牙牙学语之时,而二殿下这段时间也在朝堂上拉拢大臣,夺嫡之心昭然若揭。我们不妨撺掇二殿下刺杀太女。”
顾知棠看了叶昕半晌,见她没什么表情,纠结地开口:“宁大人和李大人此话有理。可是边疆战事该怎么办?”
同是武将出身的封谦适时插话道:“这都是圣上的过错。圣上不肯及时处死太女以示皇威,如此优柔寡断,才导致朝野上下慌乱不安,给了西辽人趁乱反击的机会。此事并非殿下引起,为何要殿下负责?”
“可西辽人不是吃素的,”顾知棠深知叶昕此刻面临的险境,但她无法忽视敌军压境,边境的百姓危在旦夕,“我们总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