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微微侧头,方便他咬得更轻松点。只无声地扬了扬唇,“成婚那日,我答应过你,要护你一辈子,不再让你受苦,我说到做到。”
叶昕愿意低下头哄人的时候,和平时判若两人,吐胆倾心的情意张口即来:“我知道,我的好夫郎从小到大吃的苦太多太多,差一点还要病死在初春的寒夜。一个前半生一直在为了活下去而竭尽全力的小公子,比寻常人要胆小、审慎、怕死,这很正常。
对此我能理解,也很心疼。所以,我不该让我那么怕死的夫郎陪我一起冒险。”叶昕一手搂着南羽白的腰,一手温柔地抚摸他轻颤的身体,“为妻的赤诚心意,还请夫郎多担待。”
南羽白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声。
他趴在叶昕肩头极力缓和起伏的情绪,许久,终于颤着声问她,“你……你疼吗?”
“不疼,”叶昕哄道,“夫郎咬的可轻了,一点都不疼。”
南羽白小心地拨开她肩头的衣服,看见了自己亲口咬出来的一点鲜红的血。
“……殿下,”南羽白闭上眼,眼角的泪无声滑落,“我这条命,本就是您救回来的。即使您想亲手要回去,我也绝无怨言。”
他哑着嗓音道:“即便我不在您身边,若是您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在云水禅寺苟活。”
叶昕没想过他会这么说。
她神色有些动容,开口却是:“真的有这么硬气?”
南羽白用力地点头,直白到不像情话的回答,却轻而易举撞进叶昕的心房:“我怕死不假,可我更怕不能跟您死在一处。只要跟您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愿意。”
叶昕抱紧挤在她怀中温热的身体,阖了眼,掩住眼里的潮湿。
她想,这辈子,就他了。
第76章第76章造反(五)
夜晚降临之前,悯贵人特意把叶律叫到了宫里。他不安地对自己的女儿说:“律儿,我今早绣花时一直心神不宁,不小心刺到手指见了血。我觉得……我觉得你和五殿下合作是否太过冒险了?”
叶律听见他这般说辞,一时无语,自顾自坐下,“父君,您怎么这般迷。信?不就是刺绣时分心了吗,下回注意点就行。”
“您这种时候唤我进宫,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这点小事值当唤我吗?”
“可我的刺绣手艺是从小练到大的,便是自夸一声精湛也不为过,怎的会出这种小差错?”盛悯目光流露担忧,看着自己的女儿,“银针扎到手之前,我忽然觉得心里很空,没着没落的,像是往无底洞里投了一颗石子,却一点儿回响也没有,吓得我手一抖,把自己给扎着了。”
叶律听完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抱怨道:“父君,您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忙吗?太女倒了,她的不少党羽还是有名有望的大臣呢,我忙着拉拢这些大臣,费心费力地在朝中积累声望,今夜还有一场刺杀太女的秘密行动,我真的很累,您别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我了。”
盛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他仔细地询问:“你和那五殿下到底是如何约定的?若是东窗事发你们准备如何应对?
律儿,五殿下绝非良善之辈,你与她合作,父君觉得这是在与虎谋皮啊。”
叶律饮了口茶,仔细地向盛悯解释:“母皇一共四女二子,太女倒了,叶瑫还小,只剩我与叶昕有资格争那个位置。叶昕这个人有勇无谋,嗜杀成性,她空有一身的武力,却完全不懂政。事,按理来说她争不过我。可自打她和顾知棠班师回朝,有战功加身,她的名声就好了不少,且她又得母皇欢心,我真怕母皇宠她宠得愿意把皇位送给她取乐。”
“如今她愿意向我抛出橄榄枝,便是我的一个机会,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从前太女和叶昕一并站在朝堂时,我连露脸的机会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母皇也彻底无视我,我总觉得自己永无出头之日。”
“太女卖官鬻爵惹起民愤,又被牵扯出谋反之罪,怪只怪她纵容外戚,又得罪过前朝旧臣宁承玉,才会落到今日这番下场。而她正好又是我与叶昕共同的敌人,我们都想要她的命,我们自然就能合作。”
“我虽不知叶昕打的究竟什么算盘,不知她为何不对太女动手,而是让我动手,可她答应我,若我帮她除了太女,她便不与我争,还要在母皇面前替我美言,全力支持我当太女乃至来日登基!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手?”
“这……”想到叶律出城接待西辽使臣,却没有丝毫功劳,反而让顾知棠和叶昕出尽风头,盛悯道,“确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叶律压低的眉眼拓下沉沉阴翳,“父君您要知道,母皇早就把太女幽禁了,又将她贬为庶民,早就不重视她了,若是她死了,母皇大概率不会细查。若是母皇脑子抽了,偏要细查,我就把叶昕供出来,说刺杀太女全是叶昕指使的,母皇那么宠爱叶昕,便不会再追究了。”
“如果母皇硬是要定罪,那叶昕也跑不掉,她也要陪我一起死!”叶律冷笑了一声,“而母皇因此痛失三女,只剩下一个三岁的叶瑫,母皇就真坐得住吗?”
“一次失三女,几乎要绝后,圣上确实坐不住,”盛悯道,“可你这是在赌命啊,我的女儿,我怕你真的会出事。我昨夜做了一夜的噩梦,今早起身时便心神不宁。原本想着做些刺绣安稳心神,却扎到了手指,直觉要出事……”
说着,他眼中蓄泪,无助地说,“父君就你一个女儿,若是你出事,叫父君一个人怎么活呀……”
叶律身负叶家血脉,五官和叶晚鹰有三分相似,比不得叶依澜和叶昕的殊色,却也仪表出众,和她们同属龙章凤姿之相。
她眉眼间充斥压抑多年不得志的野望,低哑着嗓音道:“父君,我必须赌。我只有这么做,才有机会坐上那个宝座;如果放弃,我将和从前一样泯然众人,一无所有。
叶昕主动和我合作,给了我一个向上爬的机会,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机遇,如今竟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我怎么能不心动?”
盛悯:“可是五殿下那种人……”
“权当她是个恨透了太女的无脑之人吧,”叶律打断他的话,“叶昕想手刃太女的想法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如今没有亲自动手,想来是忙着关心卧榻养病的母皇,才把刺杀太女的任务扔给我这个皇姐吧。”
“这倒也是,”盛悯不置可否,“五殿下不仅没什么脑子,她甚至不是个正常人,只是一个疯子。”
叶律闻言眼神幽暗一瞬,哑声道:“……虽是疯子,却是绝色。”
想起自己的女儿曾在宫宴上说过要让叶昕为她跳舞的疯话,盛悯心下一跳,赶紧道:“事还未成,休要多想。”